《京城侠谭》(林遥 著),太白文艺出版社,2018年8月

“唯将侠气流天地,别有狂名自古今。”

这副对联是谭嗣同十三岁所写。

少年时,读梁启超的《饮冰室合集》,上面写道:“……与余相见,劝东游,且携所著书及诗文辞稿本数册,家书一箧托焉。曰:‘不有行者,无以图将来;不有死者,无以酬圣主。今南海之生死未可卜,程婴、杵臼,月照、西乡,吾与足下分任之。’遂相与一抱而别。初七、八、九三日,君复与侠士谋救皇上,事卒不成。初十日,遂被逮。被逮之前一日,日本志士数辈苦劝君东游,君不听;再四强之,君曰:‘各国变法,无不从流血而成,今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,此国之所以不昌也。有之,请自嗣同始。’卒不去,故及于难。”

这段文字我曾反复读了数遍,谭嗣同的血性义气、豪爽狂放颇令我心动神驰。后来我自己在写这段小说时,完全参照了这些文字。

小说写完最后一笔,已是午夜时分,独坐书斋,竟无端地忆起这副对联,徘徊低吟许久,顺手就写在了稿纸上。

在当今中国的武术比赛和武侠文化上,出现了一大怪现象:一方面,“拳击加腿加摔跤”的散打被世人怀疑,这难道就是中国的武术吗?另一方面,在武侠小说和武侠影视中,又将侠士写得抽象绝对,神乎其神,不可理喻。如果把擂台和文坛做个比较,显然反差巨大。事实上,中国武术及其武术文化正在遭受着扭曲。

我在阅读、研究大量历史武术资料中,发现了很多可以用作小说素材的史实,于是写了这部小说。文笔虽然粗糙,却也想通过这些冰冷的文字一展中国传统武术的风姿。2001年我写出了第一稿,以《戊戌英雄传》之名发表于“榕树下”网站,受到了很多读者鼓励。2006年9月,我将初稿推倒重写,历时五个月,三易其稿,完成了这部长篇武术小说《京城侠谭》。

我不想如传统武侠小说般在史实上对武术进行臆造,而独钟于中国传统而真实的武术文化。我为了达成自己所提出的创作方向,努力往传统技击描写的路线上靠,历史背景选用了“戊戌变法”,主人公选择了清朝末年八卦掌名家尹福先生。评书大家连阔如先生20世纪30年代的作品《江湖丛谈》中谈到练武术的还曾提到:

……至于清室末叶,八卦门的董海川、尹福,太极门之杨露禅,亦都有惊人的技能,又戳杆又支杆(又教徒弟又护院),很做了些个惊天动地的事儿。提起杨班侯、翠花刘、煤马、眼镜程等人来,至今还有人在茶馆酒肆里谈论他们的故事。

我用武术界流传的故事结构小说,所写到的武林高手,无一不是武术界的前辈名家。通篇小说涉及了十数种中国传统拳术的技术和特点。

小说创造的是一个令人心驰神往的梦,这需要大量的想象力。我选择了中国近代武术史上的武术家来结构小说,真实的人物和事件不仅限制了我想象力的发挥,而且在通篇的叙事中造成了故事本体不突出,可是小说毕竟叙述的只是七天的事,如果更换叙事方法,就势必要更改结构,虚构更多的情节,又不免改变了我的创作初衷,我不肯为之。如果您阅读时感到这本小说浅陋的话,那么请原谅,前辈的故事原本很传奇,只是当年我这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叙述得不够精彩而已。

小说毕竟是小说,读者不必拿它当“武术史”看。现实中,董海川和杨露禅不会打上三天,高手较技,可能几个照面就分出了输赢。在武术技击中,输的不一定比赢的弱,赢的不一定比输的强,今天赢可能明天输,明天输可能后天赢。武术同今日的竞技体育一样,运气和客观因素也占了相当大的比重。

这部书完稿后,尘封硬盘许久,数次碰壁,几无希望面世,特此感谢我的八卦掌老师贾树森先生和京味儿文学老师刘一达先生,没有他们的侠义心肠和仗义相助,这些文字终究还只是一些散落的断简残篇。